我国应急预案研究的演化图景与评价展望
——基于1998—2022年CNKI898篇CSSCI文献的可视化分析
张 平(东北大学文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吕东华(东北大学文法学院本科生)
摘 要:以1998—2022年CSSCI收录的898篇我国应急预案研究文献作为样本,采用描述统计分析方法、知识图谱可视化手段,呈现我国应急预案领域研究的发展历程、研究热点和研究作者及研究机构情况。研究发现:我国应急预案研究以定性研究为主,具有起步晚,速度快,发展空间大的特点;我国应急预案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分类研究、属性研究、视角研究等方面;研究作者和研究机构的合作网络并未形成。在此基础上,对应急预案研究状况做出评价和展望,以期更好地促进我国应急预案研究和实践探索。
关键词:应急预案;应急管理;知识图谱;可视化
应急预案是针对可能的重大事故(件)或灾害,为保证迅速、有序、有效地开展应急与救援行动、降低事故损失而预先制定的有关计划或方案。它实质上是化“无备”为“有备”,化不确定性的突发事件为确定性的常规事件,以确定性应对不确定性,针对最坏的情况做最好的打算,把应急管理转变为常规管理。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社会面临诸多安全隐患,应急管理能力已经成为保障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的关键因素,也是检验一个政府行政能力的重要标志,应急预案作为应急管理的重要基础,具有应急规划、纲领和指南的作用。在我国应急体系构建的过程中,应急预案从规范角度对应急管理相关事务形成制度性的设计,明确了应急救援的范围和体系,为应急准备和应急管理提供了依据,是应急管理体系建设的首要工作。
中国应急管理起步较缓,受2003年“非典”疫情影响,由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务院主导的应急管理,进入迅速发展阶段。2003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成立应急预案工作小组,后续国务院相继发布《国务院有关部门和单位制定和修改突发公共事件应急预案框架指南》(2004)、《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2005)、《中华人民共和国突发事件应对法》(2007)和《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管理办法》(2013),在此基础上,中国逐步形成了以“一案三制”(应急预案、应急体制、应急机制、应急法制)为核心的应急管理体系。
作为“一案三制”的起点,我国应急预案数量大幅增长、质量逐步提高、结构不断优化、管理普遍加强,随后以“立法滞后,预案先行”、“横向到边,纵向到底”两大原则建立起了应急预案体系,在加强应急准备、有效应对突发事件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随着政府主导下中国应急预案的迅速发展,在学术领域,应急预案研究也不断深化,研究成果为各级预案制定提供科学的理论参考,应急预案在我国应急管理研究中的影响力不断扩大。目前来看,已有的关于应急预案的综述多为学者的规范探讨和对以往研究状况的主观总结,而进行定量分析,运用可视化知识图谱分析技术实施应急预案研究较少。本文旨在对1998年以来中国知网上收录的898篇与应急预案相关的CSSCI期刊文献进行梳理与评价,运用可视化分析方法了解近25年国内学者在应急预案领域的研究进展与动态,掌握应急预案研究的年代分布、研究方向与研究热点、科研合作网络,从而更加清晰地反映中国应急预案研究的全貌,并进一步分析目前应急预案编制中存在的问题,展望应急预案发展方向,以实现推动应急预案研究的目标。
一、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在中国知网上以“应急预案”为主题对期刊进行高级检索,结果显示,涉及应急预案的中文文献期刊论文共计2.74万篇,为得到整体质量较高的可分析样本,本次文献检索在“应急预案”主题检索下,另外追加检索条件为被CSSCI收录的相关期刊文献。进一步检索结果显示,数据库中涉及“应急预案”并被CSSCI收录的中文期刊文献首发于1998年,因此本文的检索范围为从1998年1月1日到2022年12月31日被CSSCI收录的中文期刊,最终选定符合要求的期刊论文共计898篇。
(二)研究方法
知识图谱是科学计量学的一种研究方法,它将科学知识作为研究对象,以数学、统计学作为知识基础,通过计算机技术可视化处理手段,呈现学科领域的基础知识、结构关系以及演变历程。本文运用基于Java运行的Cite Space6.2.2.msi,进行CNKI的文献可视化操作,以Excel进行辅助分析,并通过高频关键词、关键词突现、高频关键词聚类进行主题和领域内的分析,对研究者发文机构和主要期刊来源等进行相关分析,反映我国应急预案研究的阶段性发展特点和发展方向。
二、中国应急预案研究的演化图景
(一)研究文献的年代分布
1998—2022年国内研究年发文量统计,如图1所示。
如图1所示,从1998—2022年的近25年间,国内关于应急预案研究的发文量在整体上呈现稳步上升的态势,年均发文量达到42.7篇。根据发文量和发文趋势可以将研究分为三个阶段,1998—2007年是研究的探索阶段,受到“非典”影响,我国应急预案研究开始起步,文献发表数量呈现缓慢增长趋势,年均发文量10.5篇,主要研究危机管理和应急响应;2008—2014年是研究的踊跃阶段,在政府大力推动“一案三制”建设下,文献发表数量迅速上涨后平缓下降,整体发文数量稳定在较高水平,年均文献发表量达到72.8篇,研究主要涉及自然灾害,应急处置和“一案三制”;2015—2022年是研究的平稳阶段,随着我国应急预案体系建设基本完善,文献发表数量趋于稳定,整体发文数量变化幅度较小,年均发文量42.7篇,在本阶段研究者对疫情防控有较高关注度,并注重公众参与的新状况。
我国应急预案领域研究发展受到下面几个因素的影响:
第一,社会突发重大事件的影响。在中国应急预案的研究中,社会突发重大事件具有重要的影响力,受2003年“非典”影响,应急预案在中国首次广泛进入大众视野,中国应急预案建设进入迅速发展时期,学界针对应急预案展开危机管理和应急响应研究;受2008年汶川8.0特大地震影响,针对自然灾害的应急预案研究取得长足发展;受2019年年末新冠疫情影响,中国应急预案研究主要针对疫情防控展开。
第二,国家政策的导向。我国应急预案建设起步晚,需求迫切,为适应发展需求,中国应急预案前期建设由国务院主导展开,自2003年起,国务院相继发布《国务院有关部门和单位制定和修订突发公共事件应急预案框架指南》等一系列文件,在我国形成了以“一案三制”为核心的应急管理体系,中国的应急预案研究也在政策导向下围绕“一案三制”展开,涌现出大量相关文献。
第三,研究方法和技术的更新。21世纪以来,信息技术发展迅速,应急预案的技术和方法不断更新,利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建立数字化和动态化的预案体系成为新的发展方向。而在互联互通的信息技术平台的助力下,我国的应急预案开始将公众参与纳入其中,进而打破一直以来的自上而下的封闭研究路线,为我国应急预案发展引入新的视角,注入新的发展动力。
(二)中国应急预案研究的热点主题
1.高频关键词分析
词频分析法通过对文献内容的关键词进行提取,能够反映某一领域的学术热点和研究方向。对频次>20,中介中心性≥0.02的关键词进行提取,可以得到高频关键词的统计结果,关键词频次由高到低依次为:“应急管理”频次为184,“应急预案”频次为157,“突发事件”频次为111,“危机管理”频次为40,“自然灾害”为20,其余提取的关键词频次均在20以下。对应急预案研究领域高频关键词整理如表1所示。
从高频关键词来看,我国应急预案的研究总体上较为集中,并且体现了应急预案的研究领域和主要研究方向。通过对关键词的中介中心性分析,可知“应急管理”的中介中心性为0.45,“应急预案”为0.44。近25年来,虽然“应急演练”仅出现3次,但是中介中心性达到0.05,“应急决策”出现4次,中介中心性达到0.02,说明具有较强的核心作用。
2.关键词突现分析
突现分析是测度节点在时间上的重要性,突发节点包括突发主题、文献、作者、期刊以及领域,所包含的节点越多,说明该研究领域(Active Area)越活跃,是研究的新型趋势(Emerging Trend)。关键词反映了文章的研究主题,关键词的突现度越高,某一时段的研究热度就越高。
从时间顺序上来看,1998—2002年的4年间,由于该阶段发文量少,关键词突现度低,应急预案研究热度较低,并没有明显的突发节点。2003—2007年,应急预案研究逐渐发展,发文量总体呈上升状态,研究热度提高,突发节点逐渐显现,突现词为“应急机制”“对策”“公共安全”;2008年起,中国公民应急预案研究持续保持较高研究热度,文献数量增多,突现词大量涌现,如2008—2013年的突现词为“机制”“自然灾害”“汶川地震”“政府”“风险管理”“启示”;2014—2018年的突现词为“城市公交”“公众参与”“应急决策”等;2018年以后的突现词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公共卫生”。应急预案文献引用高频词如表2所示。
从突现词的影响周期来看,“自然灾害”最长(5年),其次是“应急机制”、“应急对策”和“公共安全”“公众参与”,其他关键词集中在2—3年。从文献总体上看,不同的历史时期,我国应急预案的发展状况不同,侧重的研究领域也存在差异。
3.高频关键词聚类分析
运用Cite Space软件,节点选择“keyword”,时间切片为2,阈值选择为TOPN=50,进行关键词聚类。得到图谱的ModularityQ值(聚类模块性指数)=0.6506,Silhouette(聚类轮廓性指数)=0.8970,表明本次聚类的效果显著,聚类结果真实可信,具有说服力。
本文将11个聚类划分为4个研究集群:应急预案分类研究(公共危机;公共安全;突发事件;自然灾害);应急预案属性研究(应急预案;应急对策);应急预案视角研究(应急管理;危机管理);应急预案优化研究(应急响应;应急处置;应急演练)。
(1)应急预案的分类研究。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管理办法》(2013),指出“突发事件的应急预案分为总体应急预案和专项应急预案,根据制定主体不同可分为政府类预案和单位类预案”,此后,不同研究者在此基础上,按照功能、突发事件类型、行政区域层级类型、作用范围等进行进一步的分类辨析,应急预案的分类进一步得到细化。其中,以突发事件类型进行划分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应急预案和以行政区域层级类型进行划分的国家级预案、省级预案、地级市预案、县级预案以及乡镇、街道基层预案对于当前的应急预案体系建设是极为重要的补充。
分析比较多种分类方式,整合钟开斌所构建的相对完整的应急预案体系,应急预案可以分为国家总体应急预案、专项应急预案(事故灾难类、自然灾害类、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类等)、部门应急预案、地方应急预案、企事业单位应急预案以及针对大型聚会/活动的预案等六个层次。其中,国家总体应急预案、专项应急预案、部门应急预案由中央政府主导进行编制,发展相对完善。截至2005年底,全国应急预案编制工作就已经基本完成,包括国家总体应急预案、25件专项应急预案、80件部门应急预案,共计106件,覆盖了经常发生的突发事件的主要方面,全国应急预案框架体系初步建立。此外,由地方政府主导的地方应急预案也在稳步发展,目前各省(区、市)也完成了省级总体应急预案编制工作,许多市、区(县)也制定了一定的应急预案,截至2007年11月,全国已制定各级各类应急预案130多万件。
在我国应急预案体系中,由社会力量主导的企业、活动、社区应急预案的研究整体较为浅显,社会力量作为一个基本原则被强调,但社会力量却存在长期缺位现象。在898篇文献中,只有少数文献针对此类应急预案进行研究,部分学者呼吁学界重视这一问题,对具体纳入、淘汰、培育以及合作方式进行深入制度建构,使社会力量在应急预案中积极发挥作用。陶鹏指出,应急预案中被动、事后、临时性的合作关系缺少制度支持,只有极少数社会组织能够进入到应急救援与恢复体制与机制设计中。
而在由社会力量主导的企业、活动、社区应急预案中,社区应急预案占比最少,898篇文献中只有0.223%的文献针对社区应急预案进行研究,刘万振,陈兴立以社区为例,强调了普遍制定社区多类应急预案的重要性。加强社区应急预案建设需要我国社区根据本社区实际情况和特点,普遍制定应急预案,特别是对本社区存在的重大以上的安全隐患制定应急预案,明确应对突发事件的负责人、救援人员、职责任务、应急准备、监测预警、信息上报、应急响应、通讯方式等,真正使应急预案最终形成“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的预案体系。
(2)应急预案的属性界定。
现有应急预案的文献研究中,应急对策研究一直是研究的重点领域,虽然部分研究者不将应急预案与应急对策加以区分,但是也有部分研究者并不认可这一观点,应急预案的属性问题在学界一直存在争议,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者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出发对应急预案的属性进行界定。
从法学角度,研究者界定应急预案的实质是具备一定法律属性的法律规范,在宏观战略层面探讨应急预案在我国“一案三制”体系内所扮演的地位作用,林鸿潮认为在我国的中央一级的应急预案可以弥补现有立法缺陷,在事实上已经起到了法律规范作用;从公共管理学科角度,研究者认为应急预案是一种非常态化下的公共管理的行动方案,在中观层面研究应急预案的体系架构、功能定位和管理流程等问题,;从政治学角度,研究者将应急预案界定为一种政策工具,陶鹏通过借鉴Lee Clarke对于预案的阐述,将预案界定为用以回应公众安全需求的政策工具;从安全科学技术角度,刘振民将预案定位为具体的操作规程或手册,在微观层面研究不同类别预案的具体编制方法。
在上述视角中,应急预案的属性界定可以进一步归结为两类:一是承认应急预案在突发事件或者重大紧急状态时具有法律效力或同等法律效力,较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可以上升为法律规范,法学的研究者多持此类观点;二是认为应急预案本质属性仍是应急对策,只能作为一种规范性文件或工具,虽然具有一定的约束性,但不能将其上升为法律体系,应当使其回归突发事件应急行动指南的本位,在法律法规之下完善应急预案体系的框架和具体内容,公共管理学、政治学和安全科学的研究者则多围绕这一核心进行阐述。
(3)应急预案的视角研究。
对于我国现有的应急预案研究进行整体分析,可以发现我国应急预案研究集中在两个视角:侧重危机管理的技术视角和侧重应急管理的政策视角。
危机管理强调针对危机事件进行预防、预警、监督、协调和解决,在应急预案研究中表现为不断更新技术提高应对危机的水平;应急管理则在突发危机处置之外,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发展和执行公共政策和政府活动的过程,在应急预案研究中表现为以公共政策视角分析应急预案整体体系。
而在这两种视角中,占据主流的是技术视角,它的研究者集中来自于安全和科学领域。在技术视角下,研究主要围绕应急预案的编制和评估展开,在应急预案的编制方面,研究中提出了多种编制应急预案的新技术,主要可以分为动态与静态两类。在动态技术方面,陈长坤和孙云凤通过分析企业应急预案动态管理模式要素,提出了了基于PDCA运行模式的企业应急预案动态管理模式的运行方式;范维澄运用先进的信息技术搭建数字化和动态化的预案体系;姚杰通过动态博弈模型对“危机事件”与“危机管理者”之间的动态博弈过程进行分析,解释如何利用博弈模型生成预案。在静态技术方面,王天戌将案例推理技术创造性地应用到应急预案管理系统中,研究探讨实现预案管理系统流程;于瑛英等强调将可操作性作为应急预案基本要求,把项目管理中的网络计划与应急预案相结合,以应急预案的应对过程为项目,以应对步骤为工序,通过网络计划形式反映可操作性预案的应对过程;吴宗之、邢娟娟、刘功智和刘铁民等也在这些研究中从技术角度出发讨论了我国现有应急预案的内容编制、预案体系等。
在技术视角下,对于应急预案评估方面的研究整体上相较应急预案编制浅薄,但也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池宏、刘吉夫和张海龙等提出了指标法、故障树分析法、多级模糊评估法等多种方法,对预案的完备性、有效性等重要特征和预案启动等关键环节进行初步评估;孙颖则针对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多目标的特点,希望改进多属性决策的方法,提出召集多位专家对现有方案进行综合评估;郭子雪和张强则提出一种以直觉模糊集理论为基础的突发事件应急预案评价方法。
政策视角的研究相较技术视角数量较少,研究者集中来自于公共管理、公共政策领域,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在现有的研究中,张海波利用结构—功能分析方法对中国应急预案体系形成过程中的结构约束与功能选择进行因果分析,揭示了中国应急预案失效的内在原因;滕五晓、钟开斌、詹承豫、顾林生围绕应急预案的政策要素、建设历程、作用逻辑、制度困境等展开了研究。
目前,国内对应急预案的研究存在技术视角多,政策视角少的现象,虽然应急预案技术研究的发展有效地提升了单项预案的质量,但是缺乏政策视角的研究则不利于提升预案体系的应用效果,加强中国应急预案的政策视角研究将有效提升我国应急预案的体系,中国应急预案体系的持续优化将成为下一阶段应急能力建设的重要议题。
(4)应急预案优化研究。
尽管我国现有应急预案的完备性、层次性、针对性以及预案的编制与管理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依然存在诸多不足,无法充分满足日益严峻的应急管理形势的需求。针对这一现状,我国学者针对应急预案的不同阶段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研究分析,探索应急预案的优化方向。
制定预案实际是把非常态实践中的隐性的常态因素显性化,执行预案则是将制度化的内在规定性转为实践中的外化的确定性,应急预案的问题集中体现在这两个阶段,应急预案优化研究围绕制定与执行应急预案方面展开。
我国应急预案起步较晚,需求迫切,一直以来实行“预案先行,立法在后”的思路,该思路虽然能短期见效,但是因为超前发展,缺乏立法实践基础,我国大量应急预案难以有效应用,应急预案体系结构混乱,功能发挥受限,具体表现为应急预案泛化问题、应急预案衔接问题、应急预案其他问题。
应急预案泛化源于预案设计中脱离实际,以不变应万变,大量专项预案简化为部门预案,预案难以真正发挥效果。应急预案的衔接问题一直是众多研究者强调的重点,李牧认为我国应急预案缺乏制度、体制、机制以及运行基础的支撑,尚未形成应急预案完整的支撑体系;高小平指出当前的应急预案的衔接性一直存在较大的问题,如预案上下“一般粗”,操作性不强;部门色彩重,上下左右“不对接”;部门间、部门和地方政府之间连接不够紧密;刘铁民总结了应急预案在编制中产生的问题:脱离实际、内容雷同、衔接不够。
此外,应急预案也存在其他问题亟须优化,闪淳昌认为在建立和完善预案方面,当前研究缺失对于制定应急预案前的风险把控和职责明确,应急预案必须做好风险分析工作,职责、措施、程序清晰明确;李牧补充我国应急预案制定中面临层次设计不清晰、功能定位缺乏、具体编制方式缺乏先进技术等突出问题,并强调这些问题在基层组织应急预案编制中最为明显。
应急预案的检验也是应急预案不可或缺的部分,必须重视并解决现有的对于应急预案检验缺乏重视的问题,实现应急预案进一步优化。李牧、董明皓指出我国应急预案的检验中缺乏有效的应急演练,提出应该重视应急演练,将其作为考查突发事件责任主体应急准备与处置能力的有效途径;詹承豫则将加强应急预案培训和演练作为应急预案的完善路径之一;闪淳昌则认为应急预案的培训和演练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建立健全应急预案和应急能力的科学评价体系是必要的。
(三)研究者与发文机构分析
通过对研究者的分析,在该阶段内,在中国知网CSSCI上共收录应急预案研究的中文文献中涉及研究者367人,其中发文为1篇的研究者占研究者总数的82.83%,其中高产作者为卢文刚和张海波,均发表12篇文献,随后的高产作者依次为陈明、向立文、佘廉、林鸿潮等,见图3所示。我国从事应急预案研究的作者之间形成了一定的合作,并且在高产作者之间合作更为密切,但是就整体而言,作者之间分布仍然比较分散,需要进一步加强合作,加深研究。
在本阶段,我国应急预案研究发文数量最多的机构为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共发表文献28篇,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学院以23篇排在其后,此外,研究发文超过20篇的机构还有中国人民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和暨南大学。各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研究还明显较少,应急预案的研究还需要进一步深入。
(四)主要期刊来源分析
从主要期刊来源分析来看,本阶段的有关应急预案研究的文献来源广泛,所有的文献均来自于不同的出版物,文献主要涉及政治学、行政学、环境科学、安全科学和灾害防治等相关分类的期刊。通过对期刊来源的分析发现,1998—2022年,中国知网收录的应急预案的期刊文献中刊文量10篇以上的为《图书情报工作》,刊文量5—10篇的有5种,分别是《情报杂志》《法学》《情报科学》《公共管理学报》和《政治学研究》。
三、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非典”发生后,在中央政府的主导下我国形成了以“一案三制”为核心的应急管理体系,中国的应急预案研究也在政策导向下迅速展开,涌现出大量相关文献。通过CNKI898篇CSSCI文献计量可视化分析我国的应急预案研究,可得:我国应急预案研究以定性研究为主,具有起步晚,速度快,发展空间大的特点;我国应急预案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应急预案分类研究、应急预案属性研究、应急预案视角研究等方面;研究作者和研究机构的合作网络并未形成。我国应急预案研究映射的突出问题在于:
1.社会力量长期缺位
我国应急预案体系建设起步较晚,需求迫切,形成了长期由中央政府主导的发展格局。但是随着社会发展,面对更复杂的应用场景和新的安全风险隐患,需要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编制更加具体化专业化的应急预案,提升基层应急能力。但是,社会力量参与作为应急预案的一个基本原则却存在长期缺位现象,在现有的应急预案研究中,只有极少数研究者意识到这一问题,致力于弥补这一研究的空白。
2.应急预案属性模糊
是否承认应急预案在突发事件或者重大紧急状态时具有法律效力或同等法律效力至今仍然存在争论,尽管法学的研究者多持此类观点,并主张较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应该上升为法律规范。但是我国当前应急预案体系复杂,涉及应急预案数量庞大,种类众多,如何界定何种应急预案在何时会具有法律效力,何种应急预案何时应当使其回归突发事件应急行动指南的本位仍未有权威完整的规范标准。
3.政策视角研究乏力
目前,国内对应急预案的研究以技术视角为主,政策视角的研究相对较少。技术视角的研究为应急预案的编制和评估提供了更多可实施的技术方法,有效提升了单项预案的质量,但是完善应急预案体系,把握应急预案的发展方向更有赖于政策视角的研究。我国当前政策视角研究乏力,研究内容重合度高,缺乏创新性研究,不利于优化我国应急预案的体系。
(二)未来展望
1.关注构建应急预案多主体参与格局
应急预案编制是我国应急管理体系建设的起点。在经历了前期中央政府主导“从无到有、数量优先”的速度型发展阶段后,我国的应急预案应尽快实现从“量变”到“质变”,有效提升预案的针对性、操作性和实用性,构建应急预案多主体参与格局是发展的必然道路。为解决我国当前社会力量参与编制应急预案的缺失问题,学界也需要加强其他主体的应急预案研究,推动应急预案编制工作加快向社区、农村和各类企事业单位深入,促进地方和部门联合、专业力量和社会组织共同参与的应急预案建设有序发展。
2.加强应急预案针对性研究
国内学界关于应急预案的研究较为薄弱,虽然在实际工作中我国编制了大量的应急预案,以应急预案进行文献检索,也可以得到大量相关文献,但是在以应急预案为关键词的文献中,只有不足30%的文献真正与应急预案相关。其他文献虽然以应急预案为关键词,但是实际文献内容是“一案三制”的总体研究,集中探讨应急预案体系与应急体制、机制和法制的内在逻辑与制度关系,研究内容重复度高,针对性研究缺乏。只有认识到应急预案研究存在的不足,针对应急预案的属性界定模糊与政策视角研究乏力进行深耕,才能真正有效提升应急预案的整体研究质量,促进应急预案的发展。
3.探索问题导向下的应急预案优化方向
现有的应急预案发展中存在诸多的固化问题,这些问题制约了我国应急预案的发展,同时也为研究者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应急预案的编制仍坚持传统的自上而下模板,需要向风险导向研究转变,打破预案编制泛化研究困境;应急预案存在衔接僵硬问题,需要打通应急预案的上下左右衔接,提升应急预案实施的流畅性;应急预案的评估以固定的内部规范为主,相关演练也停滞在体现成效的展示性,缺乏公开透明的外部检验,需要真正发现应急预案问题的检验性演练,有效评估应急预案的质量。
转发自:《中国应急管理科学》2024年第3期。